云嶺之上 長歌回蕩
■王 旭
2021年寒假,在武警工程大學就讀的我,第一次沒有回家過年。來自新疆的班長察覺到我的思鄉(xiāng)情緒,把長篇報告文學《高原長歌》送給我作為新年禮物。從小在東北長大的我,被書中祖國另一端冰天雪地里的戍邊故事深深吸引。那里的高原軍人,是那樣可敬又可愛。他們在大漠戈壁守望邊關冷月,年復一年踐行“一家不圓萬家圓”的忠誠誓言。我只是一次沒能在春節(jié)和家人團圓,又算得了什么呢?
后來,翻看《解放軍報》時,我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描寫高原軍人訓練生活的文章上:他們在雪山上徒步巡邏,駕車翻越一個又一個達坂運送物資,同當?shù)氐纳贁?shù)民族群眾載歌載舞歡度佳節(jié)……不同的高原,風景各有千秋,高原軍人卻有著同樣的赤子之心。
“有機會一定要去高原看看。”我心里這樣想著。2023年畢業(yè)時,學校號召學員“到基層、到邊疆、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建功立業(yè)”,我也遞交了志愿戍邊申請書。
和我有相同想法的同學還有很多。當時,我擔任學校微信公眾號編輯,將那些令人熱血沸騰的戍邊志愿書摘錄整理,得以在軍報刊發(fā)。文章的標題《把青春融入祖國的山河》,道出了所有志愿戍邊學員的心聲。
畢業(yè)后,我來到武警云南總隊迪慶支隊,來到海拔3000多米的香格里拉,成為一名“云嶺衛(wèi)士”。初到香格里拉,正值盛夏雨季,持續(xù)多天低溫和連綿陰雨。戰(zhàn)友們告訴我,這里夏天陰冷潮濕,冬天寒風刺骨更難熬。
武警云南總隊迪慶支隊組織警士選晉考核。韋延友 攝
負責單位的新聞報道工作后,我第一次執(zhí)行拍攝任務,就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。那年春節(jié)前夕,單位組織戰(zhàn)備拉動。高原氧氣稀薄,戰(zhàn)士們在隊列中喘著粗氣,落到帽檐上的雪被熱氣融化,結成一個個小小的“冰溜子”。
一個上等兵吸引了我的目光——他緊握鋼槍,“冰溜子”綴滿了他的帽檐,甚至遮住了眼睛,他的眼神卻依舊堅定。
我將這一幕拍了下來,投給總隊新媒體平臺。后來我了解到,這名戰(zhàn)士叫趙鵬程,從音樂學院畢業(yè)后參軍入伍,曾被總隊表彰為“強軍先鋒”,是一名很優(yōu)秀的戰(zhàn)友,遺憾的是參加軍考沒能如愿。
“你想提干的初衷是什么?”我問趙鵬程。
“老實說,我也不知道。都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,我只是想努力往上走?!彼@樣回答。
“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?是晉升警士,還是退役回家?”
“我還沒想好?!壁w鵬程的言語間,有些舉棋不定。
我想起在軍校時沒能回家的那個寒假,把幾篇軍報上刊登的講述高原官兵故事的文章轉發(fā)給趙鵬程,并將《高原長歌》這本書轉贈給他。那些文字,曾經在寒冷的冬日給予我力量,讓我明白軍人的責任擔當,我希望同樣可以幫助趙鵬程作出抉擇。
第二年初夏,總隊舉辦歌詠比賽,趙鵬程擔任合唱隊指揮。排練間隙,他興致勃勃地拿出筆記本給我看,上面寫著他創(chuàng)作的歌詞:“穿上軍裝矗立雪山之上,風沙雨雪又能怎樣?手握鋼槍眺望遠方,錦繡河山寸土不讓。我們勇往直前,刀山火海也敢闖……”字里行間,我感受到高原軍人對祖國的無限忠誠和年輕戰(zhàn)士的一腔豪情。
那時,趙鵬程已經晉升中士。他告訴我,讀過那些文章、看過那本書后,他覺得能不能從戰(zhàn)士成長為干部不那么重要了。重要的是,他明白了自己希望留在部隊繼續(xù)服役,繼續(xù)守護這片高原。
時光在一次次拍攝中流逝,冬季再次悄然而至。香格里拉的冬季寒冷又漫長,官兵在室外訓練、執(zhí)勤,手上容易長凍瘡。由于經常在戶外拍攝,我的手上也生出凍瘡,母親心疼不已,父親卻說我有了高原軍人的樣子。
武警云南總隊迪慶支隊官兵在零下20攝氏度的低溫天氣進行刺殺訓練。王旭 攝
高原軍人該是什么樣子?在新聞報道工作中,我慢慢尋找答案。還記得上高原之前,同學和我打趣說:“你一個女孩子,到那樣艱苦邊遠的地方,躺著都算是作貢獻了吧!”后來,當我一次次舉起相機,看到鏡頭中戰(zhàn)友們執(zhí)勤時挺拔的身姿,任務中爭先恐后的身影,雪山上連成一串的腳印,還有比武中血肉模糊的雙手,我的心中漸漸勾畫出高原軍人的樣子,更為自己能擁有這樣燦爛的迷彩青春而自豪。
又是新的一天。巡邏車停在營區(qū)“越高越遠越忠誠”的標語下方,我背起相機跳上車,同一線官兵一起,迎著朝陽再次向雪山駛去。
本版制圖:扈 碩